千佛山的记忆

  美丽的济南有座美丽的山,美丽的山上住着上千百仙,上千个神仙住的山,人们给它取名叫千佛山。

  千佛山,用晚清小说家刘鹗在他的《老残游记》中的话说:“梵宇僧楼,与那苍松翠柏,高下相间,红的火红,白的雪白,青的靛青、绿的碧绿,更有那一株半株的丹枫夹在里面,仿佛宋人赵千里的一幅大画,做了一架数十里长的屏风”。

  唐代的文学家、哲学家刘禹锡先生在临终前撰写了《子刘子自传》,他在自传中说:“山不在高,有仙则名。水不在深,有龙则灵。”但当年的千佛山还没有仙就已经成了名,只不过成了名的千佛山那个时候叫“靡笄山”。“靡笄”,汉语词典的解释是“华丽的簪子”,当年人们把这一座山称之为“华丽的簪子”,可想而知,这座层峦叠嶂、苍秀涵幽的山,就是美人发髻上漂亮的碧翠簪。

  后来,人们在“春风散层阴,城南乐游鹜”中,“矫首靡笄山”时,简捷的略去了“笄”。再后来,不知是哪位秀才,也不知哪位秀才出于什么原因,书写时把“靡山”改成了“历山”。再后来,人们听说舜帝曾在这里居住过,曾在这里农耕过,于是乎把“历山”又改称了“舜山”、“舜耕山”。又听说舜帝不但在这里居住过、农耕过,而且还在这里设置祭坛祈求福祉、破除灾劫,于是又把这座山叫作了“庙山”、“迁祓山(祓,音fú)”。

  到了隋杨统一全国后,隋文帝出于政治和亲情的需要,在他父亲曾经生活过的泰山南北大兴佛事,在军事防务的重镇,也是他母亲的娘家——济南,大兴土木建起了“兴国禅寺”。兴国禅寺的僧侣见这里“孤蜂插清流,松深曲径幽”,又在兴国禅寺的悬崖峭壁上,雕凿出了许许多多的摩崖佛像,从而使得这里“云绕山僧室,苔侵石佛头”,从而暗淡了美人发髻上漂亮的碧翠簪,从而有了现在的名字——千佛山。

  千佛山,之所以敢叫千佛山,就是因为山上的佛多。沿着浓荫蔽日的松柏夹道蜿蜒回环,你会发现,山左有佛,路右有佛,抬头能见佛,低头还能看到佛,千佛山的佛多的没地方躲,只好爬上了千佛崖,躲进了万佛洞。你所见到的佛,形态各异,个性鲜明,有的象是在禅定,有的象是在说法,有的垂手站着,有的开步行走,有的深沉厚重,有的磊落豪雄……他们全无森严之宝相,却有生动之真章。他们或慈悲,或庄严,或圆满,或高高地举在空中,或低的伸手可摸……在数也数不清的佛像中,最为亲切的当数释迦牟尼佛。他嘴角微微内敛,脸上隐隐透出酒窝;他眉宇之间荡漾着春风,端凝的双眼微笑地俯视着芸芸众生;他那略带羞涩的神情,似乎深感东土的陌生,初来乍到的兴奋缩短了人与佛的距离,拓展了人与仙的空间。

  沿山道拾级而上,山下隐约可见的建筑群,转眼便来到你的眼前。右边是呈杏黄色的兴国禅寺,左边是暗灰色的历山院,这既是千佛山的两个主要景点,也是千佛山文化的精髓所在。在“兴国禅寺”四个金色大字的院门屋檐下,“暮鼓晨钟,惊醒世间名利客;经声佛号,唤回苦海迷津人”的寺门楹联,让每一个走到这里的人都会有一种苦海无涯、回头是岸之感叹。楹联中的“暮鼓晨钟”、“经声佛号”概述了寺院僧侣生活场景,而收尾一用“惊醒”,一用“唤回”,旨在表明佛法的高妙,要那些追逐名利,沉迷苦海中人赶快回头。这明快流畅、对仗工稳的楹联,既是一副宣扬佛法无边的对联,也是一副警世醒人的绝世之作。

  与兴国禅寺毗邻的历山院,济南的著名学者徐北文教授评价说“如果说兴国禅寺体现的都是佛文化的精髓,那么儒、道、佛三家互相融合的历山院就是舜文化的集大成者。”因为这里建有三清殿、真武楼,既供奉着道家的仙,也供奉着佛家的神,还供奉百姓心中的神:做木匠的鲁班有自己的祠堂,做学问的孔子被请进了文昌阁,观音菩萨在这里安了家,舜帝被请进了祠堂被道教尊奉为天、地、水三神中的地神……虽然历山院看起来象是一个大杂院,但细细琢磨,儒、道、佛三家之所以能够毗邻而居,就是因为三家都能代表着“德泽众生”的精神。

  在千佛山的锦屏中,雕梁画栋的“齐烟九点”,依然通览泉城的九座山,古色古香的“云经禅关”,斗拱交错而四个隶书大字极为耐看,而日渐茂盛的唐槐亭,不见了拴马的秦琼,精巧玲珑的“峰回路转”,几经风霜越发显得老气横秋,从王羲之属帖中勾勒出来的“仰观俯察”,仰观的是宇宙之大,俯察的是品类之盛……

  我登上千佛山的峰顶,眺望东去的滔滔黄河,似乎听到了黄河的奔腾汹涌,俯瞰繁华葱茏的泉城,似乎感受到了内心的安宁,而脚下的葱笼储润,蜂飞蝶舞,百鸟嘤鸣,让我临风感受到了人生难得一见的风景。(郭光明)